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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瑤不敢在自己這條街借，特意跑到縣城另一頭，隨意找了一家看起來正在忙碌年夜飯的人家，拎著只兔子，裹著大衣吸著鼻涕可憐兮兮地進去問：「阿姨好，能不能借你們家三輪用一下？我們家三輪從鄉下親戚家帶東西回來，開到半路發動機壞了，修又修不好，家裡還等著東西做年夜飯呢，阿姨幫個忙，我媽媽說這隻兔子給阿姨家年夜飯填個菜，祝阿姨家平安和樂，年年有餘。」

臉上凍出兩坨紅的大嬸把手在圍裙上擦擦一臉驚訝地走出來，用溫熱手背在6瑤額頭上貼了一下：「喲，這麼涼，好孩子，凍壞了吧？快進來烤個火，你哪家的呀？怎麼大年三十兒讓你個小孩子來？」

「我媽他們不認得路，我跑得快——我們家是剛搬進縣城的，阿姨您可能不認識，就是縣東頭修的那一片。阿姨您行個方便吧，外面下大雪，我媽媽他們還等著呢，您看，這衣服都給我穿了。」6瑤裝作著急的樣子，把袖子舉起來給對方看，一面把手上拎著的那隻殺好了的兔子遞過去。

對方見6瑤這樣，也不多話，接過兔子就回頭叫人：「王路行，老王，你出來一下，給人家送趟東西吧，這大年三十的不容易。」

一個抽著煙的大漢走了出來。

6瑤連連擺手：「不用，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就能開。這個給叔叔做三輪的抵押，我回來把車還您您再還我就行。」

6瑤把一隻表遞過去——這還是6瑤翻箱倒櫃找出來的原主媽的結婚手錶。

「那也行。」叫老王的漢子吸盡了最後一口煙，把煙屁股往身後的溝里一扔，接過6瑤的表拍拍衣服轉身進去了，過了一會兒他拿著一把車鑰匙出來了，把鑰匙遞過來之前，他眯著眼睛瞅了6瑤一眼，那神情仿佛是在說：你真能行？

6瑤微微漲紅了臉，她其實還真不一定會開。

她是開過同學家的摩托的，駕照也考了，但是這小三輪和摩托小汽車都不太一樣，6瑤還真沒信心第一次就能開好。

但是開車的事，一通百通，6瑤堅信自己只要上手，稍試兩把也就能行了。

在對方懷疑的目光中，6瑤硬著頭皮點了頭，心裡發誓待會兒一定不能讓對方看出來。

結果對方並不說別的，直接拿著鑰匙走到了門口的小三輪前，把鑰匙插上去就把小三輪啟動了，然後他坐到車上回過頭把著車把手對6瑤道：「你看著啊，這麼開——」

對方給6瑤在門前的馬路上演示了一番，然後跳下來讓6瑤上去：「你試試。」

6瑤有些感激地看這人一眼，一回頭，這家的阿姨也正笑眯眯站在門口看著她呢，見她回頭就對她點點頭示意她照做。

6瑤深吸一口氣，坐到了三輪座椅上，回憶了一下這大叔的操作，慢慢地把車穩穩地開了出去。

「不錯啊小姑娘，這一手可以的。」那漢子在後面贊了一聲，阿姨的聲音也跟著響起：「慢點開，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嗯。」6瑤應了一聲，迎面刀刮一樣的冷風吹來，吹得6瑤不得不眯起眼睛，身後的聲音漸漸遠了，這竟然是她在這個世界收到的第一份善意。

6瑤騎著三輪也不回家了，直接拐進一個偏僻的小巷，從空間裡拿了一筐柿餅，一筐葡萄乾，並排擺到三輪上，然後又拿出二十多隻殺好的兔子和兩扇豬肉，最後拿了幾十斤萵苣和小白菜出來，這就把小三輪擠得滿滿當當了。

大年三十大家都窩在家裡準備吃年夜飯，這一路上都沒什麼人影，6瑤艱難地把著方向，將小三輪開到了縣裡最大的那家市後門，然後下了車。

她左右看了看找了兩個市老闆扔在路邊的紙箱子攤平把車上的東西罩住免得被人看見眼饞，然後走進了市。

這大年三十的，晚上顧客很少，市老闆也要過年啊，所以6瑤把車開過來的時候，市門都關了一半了，老闆老神在在地坐在門口就著一盆炭火和幾個市裡的工作人員聊天，見6瑤過來，幾個店員瞥了她一眼，又繼續磕起了瓜子。

然而6瑤並不像他們想像的一樣走進市買棒棒糖或者辣條，而是徑直向他們這邊走了過來。

「哪個是老闆喲，俺有一批山貨你這裡收不收勒？」6瑤出口就一股子帶著口音的塑普。

正嗑瓜子的老闆愣了一下，扒開幾個擋在她面前的店員，半是好奇半是好笑地問：「小妹妹，你想把什麼山貨賣給我？」

「有豬，兔子，暖棚種的青菜，還有俺自家爺爺奶奶做的葡萄乾和柿餅，都賣給你，有一車哩，我看你這家店大，才找你的。」

那老闆頓時笑了：「真的假的？這時候你哪裡來的這些東西？不留著給自家過年？」

她也沒什麼惡意，以為是小朋友惡作劇，從一旁的果盤裡抓了一把瓜子糖遞給6瑤：「小妹妹乖啊，我這裡不玩過家家，天晚了，你拿了糖趕緊回家去，小心家裡弟弟妹妹把糖吃完了不給你留哦。」

6瑤卻後退一步，一臉嚴肅地看著市老闆，臉上帶出一絲山里人的淳樸和直率：「俺爺爺奶奶說了，不能隨便要別人的糖哩，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我賣給別人了。」

「還真有啊？」市老闆吃了一驚，站了起來。

「真的，有。」6瑤一板一眼地點頭，伸手往後指：「就在外面三輪車上哩，一大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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